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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万历二十年(1592)金陵世德堂梓行的百回本《西纪行》是陈诉唐僧师徒西天取经故事的集大成之作。活着德堂本成书之前,取经故事履历了漫长的积贮过程,东谈主物形象、故事情节都在发展演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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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德堂本《西纪行》
有学者指出,《西纪行》“每一个名号之下都潜隐着一个充满传奇颜色的故事,每一个故事都有其自足的叙事逻辑”[1],仅仅在取经故事的生成与演化历程中,活着德堂本《西纪行》的更正及写定过程中,旧故事所蕴含的部分文化信息与叙事逻辑,可能会被束缚生成的新故事所磨损、秘籍,而新的文本形态又不可幸免地带有旧故事的万般印迹。
因此,以跨文类的多元视角不雅照演义文本的情节缺失与逻辑断层,有助于探寻出暗藏在文本背后的叙事逻辑与演化轨辙。
从《大唐西域记》到世德堂本《西纪行》,“女国”故事都凭借其微妙而独到的魔力,成为诸多盘问者柔软的焦点之一。
王子今梳理听说与史册中的“女国”,以为其是“保留彰着母系氏族社会特征的文化存在”[2]。韦强则将“女国”故事分为才东谈主系统与文东谈主系统。[3]胡胜勾画取经故事中“女国”故事的变迁,揭橥“百回本写定者独到的好意思学孝顺”[4]。以上盘问也为深远探讨“女国”故事奠定了基础。
但是细读世德堂本《西纪行》,演义竟两次说起西梁女国的妇女有“割东谈主肉作念香袋”这一习俗,并且这个尚处于传闻状态的“东谈主肉香袋”,竟然径直影响了唐僧师徒在西梁女国的行动场所。
演义诚然莫得炫夸“东谈主肉香袋”的来历,但毫无疑问的是,“东谈主肉香袋”的出现,给正本随和、香艳的西梁女国涂抹上了一层血腥、险恶的颜色。语焉概略的“东谈主肉香袋”从何而来?它与西梁女国又有什么文化渊源?
沿着世德堂本的西梁女国故事溯源而上,在丰富多元的取经故事文本中找到“女国”的历史原型,解开“东谈主肉香袋”之谜,揭示隐敝在演义文本背后的秘辛,有助于归附西梁女国故事从历史书写到文体遐想的生成、传播及演化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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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绘西纪行》之“假亲脱网”
一、取经故事中的“女国”图片
世德堂本《西纪行》第五十三回,师徒过母子河,唐僧、八戒饮水成胎,腹痛难忍,借宿在路旁村舍的一个妻子婆家:
婆婆谈:“我一家儿四五口,都是有几岁年事的,把那风月经尽皆休了,故此不愿伤你。若还到第二家,长幼众大,那年小之东谈主,阿谁肯放过你去!就要与你交合。假如不从,就关键你性命,把你们身上肉,都割了去作念香袋儿哩。”八戒谈:“若这等,我决无伤。他们都是香喷喷的,好作念香袋;我是个臊猪,就割了肉去,亦然臊的,故此不错无伤。”[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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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此时莫得对“东谈主肉香袋”作更多解释。猪八戒则顺便油嘴滑舌,似乎招供了女国之东谈主“割肉作念香袋”的事实,而素性激烈好胜,专以降妖除魔为乐的孙悟空,对“东谈主肉香袋”一事,竟然也莫得任何质疑。
次日,唐僧师徒到西梁女国,女王派太师作念媒,驿丞主婚,要招赘唐僧,孙悟空竟然一口甘愿,等太师、驿丞走后才向唐僧解释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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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票《情阻男儿国》
行者谈:“师傅镇定,老孙岂不知你特性,但仅仅到此地,遇此东谈主,不得不将机就计;将机就计。”三藏谈:“如何叫作念将机就计;将机就计?”行者谈:“你若使住法儿不允他,他便不愿倒换关文,不放咱们步碾儿。倘或意恶心毒,喝令多东谈主,割了你肉,作念甚么香袋呵,我等岂有善报?”[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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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此时的孙悟空对所谓的“东谈主肉香袋”亦然信以为确实,故而“将机就计;将机就计”。
如斯步步为营、谋定后动的步履,与正本“胆包身”的性格险些判若两东谈主,在百回之中亦仅此一见。
后文师徒见到的女王,却是一副“秋波湛湛妖娆态”的娇娘边幅。直到孙悟空的“假亲脱网之计”成效,唐僧师徒顺利离开西梁女国,也未见女王败露“意恶心毒”的一面。演义此后再未说起香袋,西梁女国“割东谈主肉作念香袋”一事也就抛过不提了。
追思西梁女国故事,由于悟空听信了“东谈主肉香袋”传闻,事先安排了“假亲脱网之计”,唐僧也假心甘愿了女王的求亲。随后的面见女王、倒换关文等才略能力顺利进行,演义叙事也由此减省了女王与唐僧师徒可能发生的正面冲破。
可见“东谈主肉香袋”本是影响唐僧师徒东谈主物行动、影响西梁女国故事发展程度的伏击物象,不应草草了结。
再看早期的取经故事,唐僧师徒的“女国”之行如实莫得如斯顺利。
明代有一册《续西纪行》,陈诉了唐僧师徒取经归来的故事。《续西纪行》所续的应是世德堂本之前的某种佚本《西纪行》,因此也保留了部分佚本《西纪行》的故事情节。[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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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西纪行》(岳麓书社版)
《续西纪行》的第五十八、五十九回,叙述唐僧师徒得回真经,回程路经西梁女国。师徒为幸免闹事,决定绕开西梁女国转走山路,半路却又遇到了几个“女乖癖”。演义在这两回六次说起“女乖癖”要“割肉作念香袋(囊)”[8],“东谈主肉香袋”出现次数是世德堂本的三倍。
可见活着德堂本之前的演义故事中,“割肉作念香袋”实在是西梁女国故事的伏击情节。
在明初的《西纪行杂剧》中,师徒过女东谈主国,女王径直在殿上求亲,唐僧不允,此时孙悟空、猪八戒诸徒已被众女缠住,无暇顾及唐僧。女王就威迫谈:“不从咱除是飞在天上,箭射下来也待成双!你若不愿呵,锁你在冷屋子里,枉磨难得你镜中鹤发三千丈!”幸有韦驮尊天实时出现,救出唐僧,而女王却依旧不捐躯:“你如今去,我这里打理下画堂,埋伏下兵将,等追思拿住再磋商。”[9]
可见在《西纪行杂剧》所载的女东谈主国故事中,诚然莫得“割肉作念香袋”这类血腥情节,但在求亲不允的正面冲破之下,女王还是充分展败露了她强项、霸谈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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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均《〈西纪行杂剧〉评注本》
由此亦可推知,活着德堂本《西纪行》之前的取经故事中,女王求亲弗成,唐僧师徒就不得不面临一场正面冲破。演义说起的“东谈主肉香袋”,或者是在原有的正面冲破情节中伸开的,至少“假亲脱网之计”正本不是孙悟空的事先盘算,而是不得不此后的临场推崇。
从《西纪行杂剧》中女王的威胁欺压,到《续西纪行》六次说起“割肉作念香袋”,再到世德堂本《西纪行》中婆婆的善意教唆、悟空的事先防范,咱们不错大约阐明:
“女国”的“东谈主肉香袋”故事如实无缺存在过,仅仅在取经故事的发展演化中,在《西纪行》的版块流变中,原有的故事情节束缚演化变形,世德堂本的写定者出于某种谈判,改写了“女国”故事的发展程度,删略了“东谈主肉香袋”这一血腥情节,正本无缺的故事方才出现零星。
再追思到流传于唐宋时期的《大唐三藏取经诗话》(以下简称《取经诗话》),《取经诗话》也有“女东谈主之国”的故事。法师一转进到内宫,女王设斋接待,僧行“盖为砂多”,都不吃斋。女王解释“此国之中,全无五谷。仅仅东土佛太监家及国内设斋之时诞生,尽于地上等处收得,是以砂多”。
此处设斋一节,看似乖僻,女王特设斋供,为何砂多,女王所作复兴却又似通非通。对此情节,长久未有盘问者作出合交融释。
随后女王也特意求亲,遮挽法师:
女王曰:“头陀师兄岂不闻古东谈主说:'东谈主过一世,不外两世。’便只住此中,为我作个国主,也甚好一段风骚事!”
头陀再三不愿,遂乃辞行。两伴女东谈主,泪珠流脸,眉黛愁生,乃相谓言:“此去何时再睹丈夫之面?”女王遂取夜明珠五颗、白马一匹,赠与头陀前往使用。[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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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三藏取经诗话》
在法师拒却女王的求亲之后,《取经诗话》仅仅高出了“两伴女东谈主”的反映,并莫得正面形容女王本东谈主的脸色,而法师一转亦未受阻。故事的收尾处有一诗赞:“此中别是一家仙,送汝前景往竺天。要识女王姓名字,等于文殊及普贤。”
该诗赞的终末一句却让“女东谈主之国”的故事显得愈加朦拢了。女王究竟是一个东谈主,如故两个东谈主?是东谈主间的女帝,如故佛界的菩萨?这些疑问都笼罩在《取经诗话》迟滞而微妙的薄雾中。
要想解开“东谈主肉香袋”之谜,复兴“女东谈主之国”的诸多疑问,必须从演义回到历史,探讨取经故事中诸多“女国”的历史原型。
二、史册与条记中的东女国图片
“女国”听说似源出印度,中叶纪波斯、阿拉伯的作者乃至马可·波罗均关系于“女国”的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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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荫草堂刊本《山海经》
汉籍之中最早的纪录见于《山海经》,《山海经·国外西经》:“女子国在巫咸北,两女子居,水周之。一曰居一门中。”[11]《山海经·大荒西经》:“有女子之国。”郭璞注:“王颀至沃沮国,尽东界,问其耆老,云:'国东谈主尝乘船哺养遭风,见吹数旬日,东一国,在大海中,纯女无男。’即此国也。”[12]
自东汉之后,“女国”启动出咫尺官方史册中,《后汉书·东夷传记》致使有了“窥井生子”的听说:“又说海中有女国,无男东谈主。或传其国有神井,窥之辄生子云。”[13]唐传奇《梁四公记》更纪录有六七个不同的“女国”。
王子今以为诸多“女国”故事中的生养听说,“其实源自于母系氏族时期造成的女子不交合而孕的神话,体现了世系只可从母亲方面来详情的群婚时期的社会现实”[14]。
隋唐时期的条记、史册,如玄奘的《大唐西域记》,杜环的《经行记》以及《隋书》《旧唐书》《新唐书》也关系于万般“女国”的纪录,可见插足取经故事序列的“女国”故事,不仅取材自渊源久远的听说,更有可信可证的史实依据。
回到《西纪行》的成书史,玄奘等僧东谈主的西行求法是后世取经故事萌蘖的起始。翻检《大唐西域记》,玄奘在途经婆罗吸摩补罗国时,纪录有一个“东女国”:
此国境北大雪山中,有苏伐剌拏瞿呾罗国,唐言金氏。出上黄金,故以名焉。东西长,南北狭,即东女国也。世以女为王,因以女称国。夫亦为王,不知政治。丈夫唯征伐田种辛勤。土宜宿麦,多畜羊马。场合寒烈,东谈主性躁暴。东接吐蕃国,北接于阗国,西接三波诃国。[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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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羡林等《大唐西域记校注》
一般以为,东女国事隋唐时期藏族地区西北部的一个小国,尚处于母系氏族部落阶段。其地舆位置在喜马拉雅山以北,于阗以南,拉达克以东。
唐代新罗僧东谈主慧超的《往五天竺国传》纪录:“又一月过程,雪山,东有一小国,名苏跋那具怛罗,属吐蕃国所管,衣著与北天相似,言音即别,地盘极寒也。”[16]
慧超的西行时刻在公元723年至727年之间,比玄奘晚了近一百年,两东谈主对女国的纪录基本换取,可讲解东女国的真确性。
《大唐西域记》称其为“东女国”,是因为玄奘在波斯国之后还纪录了一个“西女国”:
拂懔国西南海岛有西女国,皆是女东谈主,淫乱电影略无男人。多诸珍货,附拂懔国,故拂懔王岁遣丈夫配焉。其俗产男皆不举也。[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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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有盘问者指出,“女国要么是纯是女东谈主,要么是以女东谈主为统治者,与华夏地区迥然不同。是以,和华夏地区生计方式、风俗习惯、性别组成都都备不同的女国,对于华夏地区的东谈主讲,本人就蒙着一层微妙、异幻的面纱”[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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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一玄《西纪行贵寓汇编》
明白,玄奘本东谈主并未躬行到过东女国和西女国,《大唐西域记》对东、西女国的描画应取材自当地东谈主的纪录与传闻,而玄奘对相干贵寓的选拔与写定也包含着他本东谈主的判断乃至偏见。
举例,玄奘对东女国“东谈主性躁暴”的粗陋概述,便未免隐含着一种时东谈主对西域女国的“刻板偏见”。但恰正是这种对不同文化的刻板偏见,容易成为故事的生发点。
其实隋唐时期仅在青藏高原范围内,就存在东、西两个女国。一个在青藏高原西部、葱岭之南,即《大唐西域记》《隋书·女国传》等纪录的苏伐剌拏瞿呾罗国;另一个在青藏高原东部的川西高原,《旧唐书·西南蛮传》对此有纪录。因为听说中已有西女国存在,青藏高原范围内的两个女国都被称作主女国。
从《唐会要》《旧唐书·东女国传》启动,史册对川西高原女国风俗与政体的描画,便已彰着地混入了《隋书·女国传》所纪录的葱岭之南女国的翰墨;到《新唐书·东女国传》则进一步将两国混同为一国。[19]
笔者后文专论青藏高原西部、葱岭之南的东女国,因此采选《隋书·女国传》《大唐西域记》等贵寓。
对于这个微妙的东女国,《隋书·女国传》有如下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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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书》
女国,在葱岭之南,其国代以女为王。王姓苏毗,字末羯,在位二十年。女王之夫,号曰金聚,不知政治。国内丈夫唯以征伐为务。山上为城,方五六里,东谈主有万家。王居九层之楼,侍女数百东谈主,五日一听朝。复有小女王,共知国政。
其俗贵妇东谈主,轻丈夫,而性不嫉恨。男女皆以彩色涂面,一日之中,或数度变改之。东谈主皆被发,以皮为鞋,课税无常。场合多寒,以射猎为业。出鍮石、朱砂、麝香、牦牛、骏马、蜀马。尤多盐,恒将盐向天竺兴贩,其利数倍。亦数与天竺及党项干戈。
其女王死,国中则厚敛财富,求死者族中之贤女二东谈主,一为女王,次为小王。贵东谈主死,剥取皮,以金屑和骨血置于瓶内而埋之。经一年,又以其皮内于铁器埋之。俗事阿修罗神。又有树神,岁初以东谈主祭,或用猕猴。祭毕,入山祝之,有一鸟如雌雉,来集掌上,破其腹而视之,有粟则年丰,沙石则有灾,谓之鸟卜。
开皇六年,遣使朝贡,自后遂绝。[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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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隋书·女国传》的女国与《大唐西域记》的东女国对读,咱们发现两国的地舆位置、政治轨制与风俗习惯都高度吻合,极有可能是淹没国家。并且东女国并不是莫得男东谈主,仅仅男东谈主“不知政治”“唯以征伐为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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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胜《〈西纪行〉与西游故事的传播、演化》
是以,咱们不错合理推知,在东女国参与的数次干戈中,上战场的主若是男东谈主,如有战一火,也多是男东谈主。随后《隋书·女国传》对其丧葬、祭祀习俗的先容,也丰富了咱们对“女国”的领略。
值得详细的是,《隋书·女国传》所载的“复有小女王,共知国政”“求死者族中之贤女二东谈主,一为女王,次为小王”,其实质是母系氏族部落合手行的一种“双王政体”。
而《取经诗话》中“要识女王姓名字,等于文殊及普贤”的诗赞,也浑沌指出了“女东谈主之国”的女王似有两位。这是否就是东女国“双王政体”留住的脚迹呢?
三、算作历史原型的东女国图片
从《大唐西域记》到《取经诗话》,从《西纪行杂剧》《续西纪行》到世德堂本《西纪行》,咱们发现史料、条记对东女国“东谈主性躁暴”、丈夫“唯以征伐为务”的纪录,与取经故事对“女国”悍戾习俗的描画,存在时隐时现的关联。
要证实东女国的“双王政体”与《取经诗话》“女东谈主之国”的两位女王存在客不雅接洽,咱们还需要更多的实证贵寓。
缺憾的是,由宋至明,关系《西纪行》的成书贵寓大都佚失。《朴通事谚解》《空门西游悯恤宝卷谈场》以及《空门取经谈场》载录的部分取经故事片断,仅能勾画出流行于明代前期的平话系统《西纪行》的概貌,却无法呈现更为精良的故事情节。
以《朴通事谚解》《空门西游悯恤宝卷谈场》以及《空门取经谈场》为代表的贵寓,载录了一种西行历时六年的取经故事,统称平话系统《西纪行》。它的故事情节与西行历时十四年的演义《西纪行》存在较大各异,处于《西纪行》成书过程的早期阶段。[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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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通事谚解》
平话系统中也有“女东谈主国”故事,可惜大都只留住一个肤浅的国名,如《空门西游悯恤宝卷谈场》对此只须一句纪录。在平话系统《西纪行》中,唐僧师徒与女王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故事,咫尺似乎无从探考。
2019年春夏,笔者在北京大学古籍馆读到了两册《真经宝卷》。该宝卷精良陈诉了唐僧师徒五众历时六年途经外国十八国,到灵山拜佛求经最终修成正果的西天取经故事。该故事上承《大唐西域记》《取经诗话》之遗绪,下启世德堂本《西纪行》之鸿沟,还比已知的平话系统《西纪行》更为无缺丰富,是取经故事发展演化历程中的伏击阶段。
在《真经宝卷》所载的“外国十八国”版取经故事中,唐僧师徒过“西凉国”,遭逢女王殿上求亲。其过程就比《西纪行杂剧》、演义《西纪行》所载内容更为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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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藏书楼藏《真经宝卷》之西凉国
一程赶到西凉国,国中满是女佳东谈主。
养儿泉水成胎孕,尽养花娇好意思貌东谈主。
女皇二东谈主登龙位,集结文吏共武臣。
唐僧殿前来经过,女皇传旨召唐僧。
唐僧请上金銮殿,分宾坐定献茶津。
女皇求教何名姓,三藏开言说事因。
出身原是中华国,敕封三藏号唐僧。
君皇荐度孤魂众,命我西天去取经。
望皇早换通关牒,借券通衢往西行。
女皇见说呼呼笑,唐僧妄猜度雷音。
我国家传行老例,来时有路去无门。
你今登殿为皇帝,我掌向阳正宫身。
白头到老同享福,度子度孙坐龙庭。
若谈半声言不愿,刚刀杀你作泥尘。
晒干肉放香炉内,喷香扑鼻无价珍。
三藏回言忙便说,我是修行办谈东谈主。
三世九转真童体,再不将身染色尘。
女皇见说龙颜怒,说与唐僧你且听。
你若不来是由你,既来这里走无门。
要到西天参见佛,除非控制会腾云。
唐僧正在麻烦处,都天大圣告唐僧。
我师在此成亲事,门徒西天去取经。
得回经来归本国,复来参见我师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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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真经宝卷》中,面临女王的“死字威胁”,师徒不得不尔,用假亲脱网之计方得离开。联结“若谈半声言不愿,刚刀杀你作泥尘。晒干肉放香炉内,喷香扑鼻无价珍”,世德堂本中西梁女国的“东谈主肉香袋”竟然是有来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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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学渊绘《唐僧途经男儿国》
世德堂本《西纪行》的“香袋”与《真经宝卷》的“香炉”如出一辙,仅仅《真经宝卷》精良解释了东谈主肉的“制作进程”。
再联结《续西纪行》的六处“割肉作念香袋(囊)”,咱们不错推知,世德堂本的写定者为了抹去西梁女国血腥、险恶的一面,高出女王的娇艳袅娜,特意将“假亲脱网之计”提前。唐僧师徒由此就幸免了与女王发生正面冲破,“东谈主肉香袋”情节也由此刊落;但为了促使唐僧师徒提前用计,写定者又不得不借婆婆之口提前炫夸出“东谈主肉香袋”一事。因此,演义触及“东谈主肉香袋”的翰墨失去了前后守护,正本无缺的故事情节也由此出现零星。
已有盘问者指出,西梁女国故事之后的蝎子精,在推行上与女王是二而一的。她是《西纪行杂剧》女王性格的狠毒、色情部分的外化。写定者为净化女王,将杂剧中的淹没形象一分为二了。[23]
咫尺看来,女王的狠毒不仅保留在杂剧故事中,也保留活着德堂本写定前的演义故事中。写定者的净化对象主若是演义中的女王,而非杂剧中的女王。
另外,咱们发现《真经宝卷》所载的西凉国故事,竟然有“女皇二东谈主登龙位”的细节,明确指出西凉国的女王有两位。这不仅与《隋书·女国传》中东女国的“双王政体”相吻合,同期也为《取经诗话》中女东谈主之国的诗赞“要识女王姓名字,等于文殊及普贤”,提供了一种合理化的解释:女东谈主之国的女王亦然两位,仅仅《取经诗话》语焉概略,附会成文殊与普贤。
可见《大唐西域记》《隋书·女国传》所载的东女国,应是取经故事中诸多“女国”的历史原型。而世德堂本《西纪行》的西梁女国故事则凝华了从历史书写到文体遐想的生成与演化过程。
终末,联结前引《隋书·女国传》所纪录的东女国的“鸟卜”史料:
俗事阿修罗神。又有树神,岁初以东谈主祭,或用猕猴。祭毕,入山祝之,有一鸟如雌雉,来集掌上,破其腹而视之,有粟则年丰,沙石则有灾,谓之鸟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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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知《取经诗话》“女王设斋”情节,其创作灵感应是源自东女国的“鸟卜”习俗。女王所言“尽于地上等处收得,是以砂多”等语,实质是代鸟而言的东谈主物化自述。斋供之后,法师
留诗:“女王专意朱(设)清斋,盖为砂多不纳怀。竺国取经归到日,教令东土置生台。”[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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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藏敦煌藏文文件IOL Tib J 747号鸟卜晓谕
“生台”是禅林用以置生饭而施于鬼神或供兽类啄食之台案。兽类啄食正与“鸟卜”吻合,可见法师是听懂了女王代鸟而言的自述的。
《取经诗话》的编纂者,正是诳骗了雷同《隋书·女国传》中东女国的“两王政体”及“鸟卜”等史料,编出了微妙的“女东谈主之国”故事。太田辰夫详细到了生台的施食侍奉功能,可惜未能与“鸟卜”史料联结,便以为生台与女东谈主国或其女王莫得径直关系。[25]
由于《取经诗话》在那时可能是配图演说,缺失了东谈主物图像与“鸟卜”学问,“女东谈主之国”的设斋故事方才显得乖僻不经。
四、“女国”故事的生成与传播图片
活着德堂本《西纪行》写定前后,仍有丰富的取经故事在民间说唱、流传。这些未经整理写定的取经故事,并未因演义的写定与出书而透澈理会隐藏,反而是与庆典文件联结,通过传抄与演述在民间流传,因此在历代的传播中仍然保留了自身的概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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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喜粗言宝卷》之《取经因由》
前文说起的《空门西游悯恤宝卷谈场》《空门取经谈场》及《真经宝卷》即是如斯。清代永生教经卷《众喜粗言宝卷》纪录有一篇《取经因由》,这篇一千余字的《取经因由》概述了一种独到而无缺的取经故事。其中也提到了西梁女国:
又到元会县,过八百里通河汉,此河鹅毛难浮,芦花亦千里。又到母子河,若吃此河水,男女俱要成孕。行过西梁女国,此国有女无男,吃城中双井水为孕,若见男东谈主,众割肉为香袋。[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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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经因由》所纪录的取经故事在关目上与世德堂本相近,但在故事细节上又有较大各异,保留有部分世德堂本写定前的取经故事。对此笔者另有专文考论,兹不赘述。[27]
但《取经因由》在极为有限的篇幅中,仍然点出了西梁女国“众割肉为香袋”的故事细节。可见在演义写定前的取经故事中,“割肉为香袋”实在是西梁女国故事的情节上涨。
那么西梁女国的“东谈主肉香袋”究竟是否属实?该故事背后又隐敝着什么秘辛?细读《隋书·女国传》所载相干史料,不管是《真经宝卷》的“晒干肉放香炉内”,如故《续西纪行》、世德堂本《西纪行》及《取经因由》的“割肉作念香袋”,其实质都是对东女国的额外物产——麝香,以及东女国的额外葬式——翁棺葬的一种文体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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瓮棺葬
公元7—10世纪,吐蕃与中亚之间的商贸交易相配密切,这条商路被称为“麝香之路”。麝香算作吐蕃的主要商品,对于渊博使用香料的中亚及西方具有非常的招引力,通过海路与陆路区别运往西方,这条“麝香之路”成为吐蕃与伊斯兰天下接洽的最主要的渠谈。[28]
也有盘问者根据《新唐书·地舆志》指出,在唐代至少八个谈有向朝廷纳贡麝香的纪录,但是,最集结、普随地向朝廷贡麝香的则是陇右谈、剑南谈、山南谈西部三地。其所在位置大都在环青藏高原周围地段,或者本人就处在高原区富产麝香的地带上。待元朝和洽藏族地区,在青藏高原上成立驿站后,麝香主要就通过驿谈插足华夏。[29]
前文已引,地处青藏高原、左近吐蕃的东女国就分娩麝香。麝香是鹿科动物练习雄体香囊中的干燥分泌物,是一种较名贵的药材及香料。
麝香的传统集中方式是杀麝取香,即切取带毛香囊,径直干燥化照料而成毛壳麝香。胆怯毛壳后的净香称为麝香仁,野生麝香仁呈紫玄色大颗粒状及棕褐色或黄棕色的粉末状。灼烧麝香仁粉末,初则迸裂,或然溶解扩展起泡沫似珠,香气浓烈四溢。[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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麝香仁与毛壳麝香
麝香仁的制作和使用方式就与《真经宝卷》中女王所说的“刚刀杀你作泥尘”,“晒干肉放香炉内,喷香扑鼻无价珍”高度吻合。推行上,女王应是在用麝香仁的制作及使用方式,来威胁拒不招赘的唐僧。
这种接洽麝香的引申,是否有文件依据呢?红运的是,笔者在如不来室主东谈主所藏的《南无都天大圣新降真经》钞本中,找到了用男人肉作念麝香的西凉国故事:
师徒来出发,同至西凉国。此国无男人,满是女东谈主列。大国男人肉,女国作念香麝。女王闻师至,拱手邻接待。接至金銮殿,待为王家客。长老求玉笔,女王换文牒。尊师为君主,女王愿为妾。长老心不喜,要吾用计谋。吾用脱身计,才把女王别。[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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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无都天大圣新降真经》所纪录的西凉国故事,正与《真经宝卷》所载换取,都是女王殿上求亲、孙悟空用计脱身。所谓“大国男人肉,女国作念香麝”,叙述更直白:西凉国的女东谈主竟然把男人的肉作念成雷同麝香不异的香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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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不来室主东谈主藏《南无都天大圣新降真经》
但是,男东谈主毕竟不是雄麝,男东谈主的皮肉及腺体也无法作念成香料。那么东谈主肉和麝香又是如何发生关联的?其实,东女国这种将东谈主肉遗弃在容器内的作念法,除了受麝香制作及使用门径的影响,还与东女国的独到葬式——二次葬关系。二次葬,又称洗骨葬、迁葬、再葬等。其格局复杂万般,但中枢是对死者的尸骨进行两次或者两次以上的安葬。前引《隋书·女国传》对东女国的二次葬有肤浅描画:
贵东谈主死,剥取皮,以金屑和骨血置于瓶内而埋之。经一年,又以其皮内于铁器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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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女国的二次葬先后履历了瓮棺葬和土葬两个阶段。“以金屑和骨血置于瓶内而埋之”是彰着的瓮棺葬,它在格局上与“刚刀杀你作泥尘”“晒干肉放香炉内”刚巧相似。这本是东女国对死者尸体的一种额外照料方式,是一种独到的丧葬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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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葡萄花鸟纹银香囊
概而言之,女国国王之是以用“刚刀杀你作泥尘”“晒干肉放香炉内”这种独到方式来威胁唐僧,主若是因为东女国既有“杀麝取香、去壳烧粉”这种制作麝香的物资文化,又有瓮棺葬这种“剥皮削骨,置于瓶内”的独到丧葬习俗。
这些客不雅存在的物资文化与风俗习惯,才是使麝香与东谈主肉发生关联的现实基础。女王的念念维与言说方式既在粗俗读者的预想之外,又在原型国家东女国的意义之中。
联结前文考论,咱们大约探清了“东谈主肉香袋”故事的生成过程。在以女性为主导的东女国,男东谈主“不知政治”“唯以征伐为务”,因此在干戈、打猎等行动中,死字的仍以男性为主。在丧葬习俗上,东女国合手行的是二次葬,其中瓮棺葬这种“剥皮削骨,置于瓶内”的额外葬式,恰与东女国“杀麝取香,去壳烧粉”的麝香制作及使用门径存在相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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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花罗绣香囊(南京北宋大报答寺塔地宫出土)
而东女国又刚好分娩麝香,误会或便由此生成。在漫长的“麝香之路”上,逐渐传出了西凉国女东谈主割男人肉作念麝香的恐怖故事。该故事的每一个细节都有其逐个双应且真确存在的物资文化与风俗习惯,这应是该故事长盛不衰的好意思妙之一。
厘清“东谈主肉香袋”与西梁女国的关系后,再回头看世德堂本《西纪行》第四十八回。灵感大王作法冻住通河汉,蛊卦唐僧踏冰过河,此时唐僧与陈老有一番对话:
三藏问谈:“檀越,那些东谈主上冰往那里去?”陈老谈:“河那里乃西梁女国。这起东谈主都是作念买卖的。我这边百钱之物,到那里可值万钱;那里百钱之物,到这边亦可值万钱。利重本轻,是以东谈主不顾存一火而去。终年家有五七东谈主一船,或十数东谈主一船,飘洋而过。见如今河谈冻住,故舍命而走路也。”[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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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西梁女国的营业交易竟有百倍之利,买卖东谈主“不顾存一火而去”的那条路,正是“麝香之路”在演义中的投影。至此,咱们将“女国”故事的产生及传播与“麝香之路”接洽起来,这为学界对于取经故事与“麝香之路”的关系引申,增添了一组新的字据。[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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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时期真确存在的东女国事取经故事中诸多“女国”的历史原型。史册与条记对东女国“东谈主性躁暴”的刻板偏见,对东女国男人“唯务征伐”的单方面领略,以及对“瓮棺葬”这一额外葬式的文化隔阂,使得东女国成为故事的生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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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冲、王见川主编《〈西纪行〉新论非常他:来自释教庆典、习俗与文本的视角》
东女国分娩麝香的物产景象、“杀麝取香,去壳烧粉”的香料制作及使用方式,又使东女国蒙上一层微妙颜色。这些文化因素在漫长的“麝香之路”上团员成东谈主们猎奇的谈资,并在生成与传播中逐渐变形,最终演化成取经故事中西凉国女东谈主割男人肉作念麝香的恐怖故事。再经世德堂本写定者的更正与调理,这才留住了西梁女国那似不可解的“东谈主肉香袋”之谜。
由东女国真确存在的麝香制作方式及瓮棺葬习俗,到《真经宝卷》《南无都天大圣新降真经》中西凉国那令东谈主悚然的“刚刀杀你作泥尘”,“大国男人肉,女国作念香麝”,再到《续西纪行》《取经因由》中西梁女国那血腥、悍戾的“割肉作念香袋”,终末到世德堂本《西纪行》更正后残存的两处“东谈主肉香袋”,咱们不错较为了了地探知“女国”故事从历史书写到文体遐想的生成、传播及演化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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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梁女国故事的生成与演化考述》
从这个角度看,《西纪行》不仅堆叠着十分复杂的故事档次,也蕴含着非常丰富的文化意蕴,于今仍是一座有待深远挖掘的富矿。咱们在文本的断层背后探寻故事演化轨辙的同期,也感受到了古典演义永远弥新的魔力。
附记:本文前后幸得侯冲老师、王见川老师、胡胜老师、许蔚副老师、黄仕忠老师、李小龙老师以及《民族文体盘问》剪辑部敦朴的指导;许蔚副老师还向笔者提供了伏击文件贵寓,特此线路,并致感恩。崎岖滑动检察注目注目:[1] 胡胜:《相通的影像——从宾头卢看玄奘在“西游”天下的变身》,《文体遗产》2020年第5期。
[2] 王子今:《“男儿国”的听说与史实》,《河北学刊》2008年第3期。
[3] 韦强:《论“男儿国”故事的传承衍变和两个系统》,王萍主编《中国古代演义戏剧盘问》第14辑,兰州:甘肃东谈主民出书社,2018年,第129-133页。
[4] 胡胜:《男儿国的变迁——〈西纪行〉成书一个“切面”的个案教师》,《明清演义盘问》2008年第4期。
[5] 吴承恩:《西纪行》,北京:东谈主民文体出书社,2020年,第654页。
[6] 同上书,第662页。
[7] 对于《续西纪行》,刘荫柏先生以为,《续西纪行》所续的不是吴承恩写定的百回本的《西纪行》,而是元东谈主的平话《西纪行》。参见刘荫柏《〈续西纪行〉作者推考》,《云南社会科学》1984年第3期。张颖、陈速以为:“元明或元明之前,在现有片断的古本《西纪行平话》除外,必定另有一部今尚未见的古本《西纪行》章回说部存在。现有之一百回本《续西纪行》,正是那部比《西纪行平话》更萧疏之古本《西游》或《西游》前记的一种续书。”参见张颖、陈速《古本〈西游〉的一部萧疏续书——〈续西纪行〉初探》,张颖、陈速校点《续西纪行》,沈阳:春风文艺出书社,1986年,第796—797页。笔者以为《续西纪行》所复述的取经故事,在取经团队、西行时刻以及西行诸难上均已向世德堂本《西纪行》的情节结构逼近,仅部分故事略有各异,是以《续西纪行》所续的并不是平话系统的《西纪行》,而是略早于世德堂本的某个佚本《西纪行》,对此笔者另有专文考论,此不赘述。
[8] 张颖、陈速校点《续西纪行》,第444—451页。
[9] 蔡铁鹰编辑《西纪行贵寓汇编》,北京:中华书局,2010年,第406—407页。
[10] 同上书,第84—85页。
[11] 袁珂校注《山海经校注》,成都:巴蜀书社,1993年,第265页。
[12] 同上书,第458页。
[13] 范晔撰,李贤等注《后汉书》卷八五,北京:中华书局,1965年,第2817页。
[14] 王子今:《“男儿国”的听说与史实》,《河北学刊》2008年第3期。
[15] 玄奘、辩机著,季羡林等校注《大唐西域记校注》,中华书局,1985年,第408—409页。
[16] 同上书,第409页。
[17] 同上书,第943页。
[18] 韦强:《论“男儿国”故事的传承衍变和两个系统》,王萍主编《中国古代演义戏剧盘问》第14辑,第127页。
男同色情[19] 参见石硕《〈旧唐书·东女国传〉所记川西高原女国的史料篡乱及相干问题》,《中国藏学》2009年第3期。
[20] 魏徵等:《隋书》卷八三,北京:中华书局,1973年,第1850—1851页。
[21] 参见左怡兵《斋供科仪所载取经故事与平话系统〈西纪行〉关系考》,程章灿主编《古典文件盘问》第19辑上卷,南京:凤凰出书社,2016年,第108—127页。
[22] 濮文起主编《民间宝卷(第13册)·真经宝卷》,《中国宗教历史文件集成》,合肥:黄山书社,2005年,第259—260页。本文所引字句,参校了《中国常熟宝卷·永生卷》以及苏州戏曲博物馆藏的《西藏宝卷》,特此线路。
[23] 参见胡胜《男儿国的变迁——〈西纪行〉成书一个“切面”的个案教师》,《明清演义盘问》2008年第4期。
[24] 蔡铁鹰编《西纪行贵寓汇编》,第84页。
[25] 参见太田辰夫《〈西纪行〉盘问》,王言译,上海:复旦大学出书社,2017年,第30—31页。
[26] 濮文起主编《民间宝卷(第6册)·众喜粗言宝卷》,《中国宗教历史文件集成》,第606页。
[27] 参见左怡兵《转录、钞撮与重述:〈众喜宝卷〉所载〈取经因由〉的文本生成》,《淮阴师范学院学报(形而上学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3期。
[28] 参见沈琛《麝香之路:7—10世纪吐蕃与中亚的商贸交易》,《中国藏学》2020年第1期。
[29] 参见尹伟先《青藏高原的麝香与麝香营业》,《西藏盘问》1995年第1期。
[30] 参见姚荣林、刘耀武主编《中药轻薄本事》(第3版),北京:中国医药科技出书社,2017年,第333页。
[31] 经卷引文的影印件详见侯冲、王见川主编《〈西纪行〉新论非常他:来自释教庆典、习俗与文本的视角》,新北:博扬文化功绩有限公司,2020年,第573-574页。从举座上看,《南无都天大圣新降真经》翰墨简省,故事情节与世德堂本《西纪行》基本趋同,但仍有部分故事细节与世德堂本有所收支,并非径直改编自世德堂本,而是保留有部分早于世德堂本的取经故事内容。相干盘问可参看许蔚《〈西纪行〉盘问二题》,《华东谈主宗教盘问》2015年第6期。
[32] 吴承恩:《西纪行》,第594页。
[33] 蔡铁鹰在探讨猴行者的文化开头时乱伦变态快播,以为“(麝香之路)这条通谈为《取经记》的密宗颜色提供了一个解释,也为《摩罗衍那》从西藏插足敦煌并影响《大唐三藏取经记》提供了一种解释”。参见蔡铁鹰、王毅《〈西纪行〉成书的田园教师答复》,郑州:中州古籍出书社,2018年,第4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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