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七言歌行《瘦马行》读记猫色444

（小河西）

这首诗或作于乾元元年（758）冬，时杜甫任职华州。一篇借弃马以请托身世之作。

瘦马行（杜甫）

东郊瘦马使我伤，骨骼硉兀如堵墙。绊之欲动转敧侧，此岂挑升仍腾骧。

细看六印带官字，众谈全军遗路旁。皮干剥落杂泥滓，毛暗萧索连雪霜。

硉（lù）兀：同“硉矹（wù）”。高耸；隆起。《多病合手热奉怀李尚书》（杜甫）：“巨流淼茫炎海接，奇峰硉兀火云升。”

欹侧：歪倒，歪斜。《小园赋》（北周-庾信）：“犹得敧侧八九丈，纵横数十步。”《阆水歌》（杜甫）：“巴童荡桨攲侧过，水鸡衔鱼来去飞。”

腾骧（xiāng）：飞腾；仕途忻悦。《日升歌》（晋-傅玄）：“羲和初揽辔，六龙并腾骧。”

六印：马身上的钤记。【《唐六典》卷17太仆寺：“凡在牧之马王人印，印右膊（bó）以小'官’字，右髀（bì）以年辰，尾侧以监名，王人依左、右厢。若式样律例，拟送尚乘局，不必监名。二岁始春，则量其力，又以'飞’字印，印其左髀、膊。细马、次马，以龙形印印其项左；送尚乘局者，尾侧依左、右闲印以'三花’。其余杂马送尚乘局者，以'风’字印印左膊，以'飞’字印印左髀。”】

全军：部队。《周礼-夏官》：“凡制军，万有二千五百东谈主为军。王六军，大国全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论语-子罕》：“全军可夺帅也，庶民不可夺志也。”

剥落：零碎。《汉书-五行志》：“今十月也，李梅当剥落。”《襄阳歌》（李白）：“君不见晋朝羊公一派石，龟头剥落生莓苔。”

马虎：东郊的一匹瘦马让俺伤，突兀的骨骼像一堵墙。用缰绳绊它，它欲动不登程歪倒，这岂不是它仍挑升念念腾骧？仔细看它身上的六印带“官”字，民众都说是官军弃路旁。它皮肤干裂马毛零碎杂泥滓。它毛色渺茫身段瘦弱还身带雪霜。

去岁驱驰逐余寇，骅骝不惯不得将。士卒多骑内厩马，惆怅恐是病乘黄。

那时历块误一蹶，委弃非汝能周防。见东谈主惨澹若哀诉，失主错莫无晶光。

骅骝：周穆王八骏之一；泛指骏马。《醉歌行》（杜甫）：“骅骝作驹已汗血，鸷鸟举翮连青云。”

将：带。《淮南子-东谈主间训》：“居数月，其马将胡骏马而归。”

内厩：皇帝马厩。【《唐六典》卷11殿中省尚乘局：“奉御二东谈主，从五品上。……奉御掌表里闲厩之马，辨其粗良，而率其习驭。……今仗内有飞龙、祥麟、凤苑、鹓鸾、吉良、六群等六厩。”】

乘黄：神马；泛指宝马。《渭阳》（诗经）：“我送舅氏，曰至渭阳。因何赠之，路车乘黄。”【《唐六典》卷17太仆寺乘黄署：“乘黄，古神马名，亦曰飞黄，背有角，日行万里。】《韦讽录事宅不雅曹将军画马图》（杜甫）:“将军得名三十载，东谈主间又见真乘黄。”

历快：式样疾速；王人指骏马或不羁之才。《汉书-王褒传》：“过都越国，蹶如历块。”颜师古注：“如资格一块，言其疾之甚。”《戏为六绝句》（杜甫）：“龙灯谜脊王人君驭，历块过都见尔曹。”

蹶（jué）：颠仆；疾行。《唐左拾获翰林学士李公新墓碑并序》（唐-范传正）：“历块一蹶，毙于空谷。”

委弃：弃置，铁心。《汉书-谷永传》：“书陈于前，陛下委弃不纳。”《折剑头》（唐-白居易）：“缺落土壤中，委弃无东谈主收。”

周防：凝视。《古剑篇》（唐-郭震）：“正逢世界无风尘，幸得周防正人身。”

错莫：独处；干扰阴沉。《行路难》（南朝宋-鲍照）：“当天见我神采衰，意中错莫与先异。”《远怀舍弟颖不雅等》（杜甫）：“云天犹错莫，花萼尚萧瑟。”

晶光：光亮；喻神彩。《至大梁却寄匡城主东谈主》（岑参）：“四郊阴气闭，万里无晶光。”

马虎：客岁他还在战场追赶残寇，此骅骝因不习建造不可带上战场。将士骑的都是皇帝马厩的宝马，这可能是一匹失落的生病的乘黄。那时疆场上疾速飞奔误跌一脚，因之遭弃并非我方所能凝视。见东谈主或者悲哀悲凉要倾吐，失落了主东谈主后两眼穷乏神采光泽。

天寒远放雁为伴，日暮不收乌啄疮。谁家且养愿终惠，更试来岁春草长。

啄（zhuó）：《说文》：“啄，鸟食也。”

马虎：天寒远放在外与雁为伴，日落不回厩遭乌鹊啄疮。谁家收养这匹马，终将成心，来岁春来草盛时再试其万里腾骧。

诗意串述：全诗共20句。首8句写瘦马憔悴。一是骨骼硉矹。这是瘦马的基本特质。二是绊之敧侧。不仅瘦况兼病。三是印带官字。这是一匹官军罢休之马。四是皮干毛暗，混身泥滓雪霜。初看外形就“使我伤”。伤的原因是官马被弃。接着8句写瘦马哀痛。去岁追赶安史残军时猫色444，也许因不民风未能带上战场。将士骑的多半都是內厩马，因此这很可能是一匹失落的生病的乘黄。它为啥被罢休呢？是因“那时历块误一蹶”，因“误一蹶”而被委弃，这种委弃并非我方能凝视。这匹马见东谈主就像要“哀诉”，惨澹错莫，眼睛无光。末4句收结。它穷冬孤放荒旷野，日暮时乌鹊来啄疮。谁家来收养这匹“病乘黄”，您一定不会失望，几个月以后春来草盛，它定是一匹万里腾骧的骅骝乘黄。这首诗句句写马，寓意彰着。老杜此时即一匹又病又瘦的老马。老杜“去岁”上疏救房琯，亦然“误一蹶”。老杜亦然为皇上为国度才这么作念的，却因此惹恼皇上，被动移官华州。到了华州“每愁夜中自足蝎，况乃秋后转多蝇。”（见《早秋苦热堆案相仍》。）诗中许多文句套在老杜身上都贴切。举例：“惨澹若哀诉”“错莫无晶光”“远放雁为伴”“不收乌啄疮”等。固然俺老杜也非轻易之辈。如谁能重用，到春天草长花开时，也一定让您“终惠”，也一定万里腾骧！